第七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
(资料图)
诗曰:
在世为人保七旬(七十岁),何劳日夜弄精神(费心思)。
世事到头终有尽,浮花过眼总非真。
贫穷富贵天之命『天之命』,事业功名隙里尘『隙里尘』。
得便宜处休欢喜,〔坏事〕远在儿孙近在身。
话说那酸枣门外三二十个泼皮破落户中间,有两个为头的『有两个为头的』,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,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【一明处老鼠,一暗处草蛇,妙】。这两个为头接将来,智深也却好(正好)去粪窖边,看见这伙人都不走动,只立在窖边『看见这伙人都不走动,只立在窖边』,齐道:“俺特来与和尚作庆。”智深道:“你们既是邻舍街坊,都来廨宇(古代属于官署的房屋)里坐地。”张三、李四便拜在地上,不肯起来,只指望和尚来扶他,便要动手。智深见了,心里早疑忌道『心里早疑忌道』:“这伙人不三不四(行为举止不正派)【张三李四不三不四】,又不肯近前来,莫不要攧洒家?那厮却是倒来(反过来)捋虎须,俺且走向前去,教那厮看洒家手脚。”
智深大踏步近前,去众人面前来。那张三、李四便道:“小人兄弟们特来参拜师父。”口里说,便向前去,一个来抢左脚,一个来抢右脚【左右】。智深不等他占身(沾身,近身),右脚早起,腾的把李四先踢下粪窖里去。张三恰待走,智深左脚早起,两个泼皮都踢在粪窖里挣侧(挣扎)【右左】。后头那二三十个破落户『后头那二三十个破落户』,惊的目瞪痴呆,都待要走,智深喝道:“一个走的,一个下去!两个走的,两个下去!”众泼皮都不敢动掸。只见那张三、李四在粪窖里探起头来。原来那座粪窖没底似(一样)深,两个一身臭屎,头发上蛆虫盘满,立在粪窖里,叫道:“师父,饶恕我们!”智深喝道:“你那众泼皮,快扶那鸟(屌)上来,我便饶你众人。”众人打(去)一救,搀到葫芦架边,臭秽不可近前。智深呵呵大笑道:“兀那蠢物,你且去菜园池子里洗了来,和你众人说话。”两个泼皮洗了一回,众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。
智深叫道:“都来廨宇里坐地说话。”智深先居中坐了,指着众人道『智深先居中坐了,指着众人道』:“你那伙鸟人,休要瞒洒家,你等都是什么鸟人,来这里戏弄洒家?”那张三、李四并众火伴(伙伴)一齐跪下,说道:“小人祖居在这里,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『小人祖居在这里,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』。这片菜园是俺们衣饭碗(生活的来源),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〔请官府〕要奈何(整治)我们不得『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』。师父却是那里来的长老?恁的(这样)了得!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。今日我等愿情(情愿)伏侍(侍候)『今日我等愿情伏侍』。”智深道:“洒家是关西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,只为杀的人多,因此情愿(心里愿意)出家【妙】,五台山来到这里。洒家俗姓(出家前的本姓)鲁,法名智深。休说你这三二十个人直(算)什么,便是千军万马队中,俺敢直(加强语气)杀的入去出来!”众泼皮喏喏连声(恭敬地连连答应),拜谢了去。智深自来廨宇里房内,收拾整顿歇卧。
次日,众泼皮商量,凑些钱物『凑些钱物』,买了十瓶酒,牵了一个猪,来请智深。都在廨宇(古代属于官署的房屋)安排了,请鲁智深居中坐了,两边一带(附近)坐定那二三十泼皮饮酒。智深道:“什么道理,叫你众人们坏钞(破费钱财)。”众人道:“我们有福,今日得师父在这里,与我等众人做主(主持决断)『今日得师父在这里,与我等众人做主』【做何人的主,菜蔬也】。”智深大喜。吃到半酣里(酒喝一半,接近尽兴状态),也有唱的,也有说的,也有拍手的,也有笑的【泼皮轻佻貌】。正在那里喧哄(喧闹),只听得门外老鸦哇哇的叫。众人有扣齿(道教言牙齿相互敲击可以警醒身中身神,招灵辟邪)的,齐道:“赤口上天,白舌入地(民间禳解消除口舌之灾的惯用语)。”智深道:“你们做什么鸟乱【是鸟乱】?”众人道:“老鸦叫,怕有口舌(和人争执)。”智深道:“那里取(来)这话【廨宇之中,和尚面前,妙】!”那种地道人(寺庙里的侍役)笑道:“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,每日只咶(吵闹)到晚【泼皮智深饮酒,道人何来?】。”众人道:“把(拿)梯子去上面拆了那巢便了。”有几个道:“我们便去。”智深也乘着酒兴(借着喝酒的兴致),都到外面看时,果然绿杨树上一个老鸦巢【特书绿字,乃是活树】。众人道:“把梯子上去拆了,也得耳根清净。”李四便道:“我与(和)你盘(叠)上去,不要梯子。”智深相(看)了一相『相了一相』,走到树前,把直裰脱了,用右手向下,把身倒缴(反扭过来)着,却把左手拔住上截(倒缴身体的上面,即树干下方),把腰只一趁(伸),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。众泼皮见了,一齐拜倒在地『一齐拜倒在地』,只叫:“师父非是凡人,正是真罗汉(佛教护持正法的尊者)!身体无千万斤气力,如何拔得起!”智深道:“打甚鸟紧!明日都看洒家演武使器械【戛然而止,快人快语】【喜热闹者只能菜园寺内演武,可叹】。”众泼皮当晚各自散了。从明日为始,这二三十个破落户见智深匾匾的伏(小心顺服)『从明日为始,这二三十个破落户见智深匾匾的伏』,每日将(带)酒肉来请智深『每日将酒肉来请智深』,看他演武使拳。
过了数日,智深寻思道:“每日吃他们酒食多矣,洒家今日也安排些还席(回请对方吃饭)。”叫道人去城中买了几般(样)果子【与前文“史进庄上,有个为头的庄客王四,此人颇能答应官府,口舌利便,满庄人都叫他做赛伯当。史进教他同一个得力庄客,挑了盒担,直送到山下”对照】,沽(通酤,买)了两三担酒,杀翻一口猪,一腔羊。那时正是三月尽(末),天气正热『那时正是三月尽,天气正热』。智深道:“天色热!”叫道人绿槐树下铺了芦席(用芦苇编成的席子)【与前文“时当六月中旬,炎天正热。那一日,史进无可消遣,捉个交床,坐在打麦场边柳阴树下乘凉”对照】,请那许多泼皮团团坐定。大碗斟酒,大块切肉,叫众人吃得饱了,再取果子吃(喝)酒。又吃得正浓(兴致好),众泼皮道:“这几日见师父演力(演练拳脚功夫),不曾见师父〔使〕家生器械(兵器),怎得(怎么)师父教(让)我们看一看也好。”智深道:“说的是。”自去房内取出浑铁禅杖,头尾长五尺,重六十二斤『头尾长五尺,重六十二斤』。众人看了,尽皆吃惊,都道:“两臂膊没水牛大小气力,怎使得动!”智深接过来,飕飕(形容速度快)的使动,浑身上下,没半点儿参差(差错)。众人看了,一齐喝采。
智深正使得活泛(动作敏捷灵活),只见墙外一个官人(做官的人)看见,喝采道:“端的使得好!”智深听得,收住了手看时,只见墙缺(残破处)边立着一个官人。怎生打扮?但见:
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,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(佩戴于鬓角头巾上的环形装饰品)。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(四周呈放射状或旋转式的圆形装饰纹样)战袍【身份】,腰系一条双搭尾(首尾相连,缠绕两圈)龟背(形似龟背的六角形装饰花纹)银带【地位】。穿一对磕瓜头(棒槌前端)朝样(一样)皂靴,手中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【状态】。
那官人生的豹头(宽而大的额头)环眼(圆而大的眼睛),燕颔(粗而壮的下巴)虎须(长又直的胡须),八尺长短身材【壮士】,三十四五年纪,口里道:“这个师父端的非凡,使的好器械!”众泼皮道:“这位教师喝采,必然是好【悬念】。”智深问道:“那军官是谁?”众人道:“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,名唤林冲。”智深道:“何不就请来厮见(相见)?”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【是军官】。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,一同坐地。林教头便问道:“师兄(对僧人的敬称)何处人氏?法讳(出家人的法名)唤做甚么?”智深道:“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【非说智深,妙】。只为杀的人多,情愿为僧。年幼时也曾到东京,认得令尊林提辖『认得令尊林提辖』【只是认得】。”林冲大喜,就当(立即)结义智深为兄『结义智深为兄』。智深道:“教头今日缘何到此?”林冲答道:“恰才(方才)与拙荆(自己妻子的谦称)一同来间壁(隔壁)岳庙里还香愿(对神佛祈求时许下心愿,达成后烧香感谢)。林冲听得使棒,看得入眼(顺眼),着(安排)女使(女仆)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,林冲就只此间(这里)相等,不想得遇师兄。”智深道:“洒家初到这里,正没相识『正没相识』,得这几个大哥(年纪跟自己相仿的男子)每日相伴,如今又得教头不弃,结为弟兄,十分好了。”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。
恰才饮得三杯『恰才饮得三杯』,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,红了脸,在墙缺边叫道:“官人,休要坐地!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(吵架)【与上文“众人道:老鸦叫,怕有口舌”对照】!”林冲连忙问道『连忙』:“在那里?”锦儿道:“正在五岳楼(即东岳泰山、西岳华山、南岳衡山、北岳恒山、中岳嵩山)下来,撞见了诈奸不级(奸诈无赖,不及常人)的,把娘子拦住了,不肯放。”林冲慌忙道『慌忙』:“却再来望师兄,休怪,休怪!”林冲别了智深,急跳过墙缺【一回跳是军官豪迈,二回跳是心中焦急,妙】,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。抢到五岳楼看时,见了数个人拿着弹弓、吹筒(吹箭筒,用以狩猎鸟兽)、粘竿(顶端涂上粘质,用以捕捉鸟虫的竹竿)【是无所事事者】,都立在栏干(楼梯扶手)边。胡梯(楼梯)上一个年小的后生,独自背立着『独自背立着』,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:“你且上楼去,和你说话【可知身在楼梯下,不让林娘子下来】。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:“清平(太平)世界,是何道理,把良人(清白人家)调戏【是故有良人被调戏,非清平世界】!”林冲赶(冲)到跟前,把那后生肩胛(肩膀)只一扳(向后拉)过来【由背立转正脸】,喝道:“调戏良人妻子,当得何罪【坚信法度】!”恰待下拳打时,认的是本管(自己的上司)高太尉螟蛉(蜾蠃常捕捉螟蛉存放在窝里,产卵在它们身体里,卵孵化后就拿螟蛉作食物。古人误认为蜾蠃不产子,喂养螟蛉为子,因此用“螟蛉”比喻义子)之子高衙内。原来高俅新发迹,不曾有亲儿,无人帮助,因此过房(过继子女)这高阿叔高三郎儿子在房内为子【新发迹便过继,那旧日发迹的今已如何?】。本是叔伯弟兄【同辈人】,却与他做干儿子【暗喻自徽宗登基以来,乾坤颠倒人伦混乱】,因此高太尉爱惜他。那厮在东京倚势(仗着势力)豪强【与前文“高俅喝道:这厮!你爷是街市上使花棒卖药的,你省的甚么武艺!前官没眼,参你做个教头,如何敢小觑我,不伏俺点视!你托谁的势要,推病在家安闲快乐!”对照】,专一爱淫垢(奸污)人家妻女。京师人惧怕他权势『京师人惧怕他权势』【与前文“府尹把高俅断了四十脊杖,迭配出界发放。东京城里人民,不许容他在家宿食”对照】,谁敢与他争口(争吵),叫他做花花(衣着华丽,不务正业)太岁(每年有一位岁神当值,掌管当年人间的吉凶祸福)。
当时林冲扳将过来,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,先自手软了『先自手软了』。高衙内说道:“林冲,干你甚事,你来多管【多管二字妙】?”原来高衙内不认得他是林冲的娘子,若还认得时,也没这场事。见林冲不动手,他发这话。众多闲汉见闹,一齐拢(凑过来)来劝道『众多闲汉见闹,一齐拢来劝道』:“教头休怪,衙内不认的,多有冲撞【衙内不认得,你们倒是认得】。”林冲怒气未消,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【是军官】。众闲汉劝了林冲,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【劝了林冲,哄了衙内,两不得罪】。
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,也转出廊下来,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,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,大踏步抢入庙来【道教五岳庙,和尚提禅杖引着破落户,如画】。林冲见了,叫道:“师兄,那里去?”智深道:“我来帮你厮打(打架)【不问是非便来厮打,反衬林冲权衡再三】!”林冲道:“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(官僚子弟),不认得荆妇,时间(一时)无礼。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,太尉面上须不好看『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,太尉面上须不好看』。自古道:不怕官,只怕管【与前文王进“自古道:不怕官,只怕管。俺如何与他争得!怎生奈何是好? ”对照】。林冲不合(不巧)吃着他的请受(官俸),权且让他这一次【让一次便有二次】。”智深道:“你却怕他本官太尉,洒家怕他甚鸟【真男子】!俺若撞见那撮鸟时,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【因金翠莲不平事变和尚,也不怕因林冲和尚也做不成,洒脱人】。”林冲见智深醉了【却是酒后吐真言】,便道:“师兄说得是。林冲一时被众人劝了,权且饶他【“衙内我一时被众人哄了,权且饶他”】【因林冲事,醒林冲反劝醉智深,一慢一急,一顾虑忍让一嫉恶如仇,妙笔】。”智深道:“但有事时,便来唤洒家与你去【胜似千万酒肉兄弟】。”众泼皮见智深醉了,扶着道:“师父,俺们且去,明日再得相会【是智深醉酒】【顺醉酒人言语,而非顶撞,智清长老、林冲、泼皮皆是此法】。”智深提着禅杖道:“阿嫂休怪,莫要笑话【与前文“鲁达道:洒家是个粗卤汉子”对照】。阿哥,明日再得相会【自知醉酒】。”智深相别,自和泼皮去了。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(沿路)回家,心中只是郁郁不乐『心中只是郁郁不乐』【旁人已散,一路无话,各有心事】。
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,自见了林冲娘子,又被他冲散了,心中好生着迷(对人或事物产生难以舍弃的感情),怏怏不乐(闷闷不乐),回到府中纳闷(烦闷)『回到府中纳闷』。过了三两日『过了三两日』,众多闲汉都来伺候,见衙内自焦(焦躁),没撩没乱(精神恍惚)【上文称高衙内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,此处衙内如此顾虑足见林冲地位之高,武功之强】,众人散了。数内有一个帮闲的,唤作干鸟(乾的简化字,指男性生殖器)头富安,理会(领会)得高衙内意思,独自一个到府中伺候【众人中突出一个,不愧干鸟之头】。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,那富安走近前去道:“衙内近日面色清减(消瘦),心中少乐,必然有件不悦之事【为己发迹,泼皮慕强,帮闲慕权】。”高衙内道:“你如何省得(知道)?”富安道:“小子(年轻仆人谦词)一猜便着。”衙内道:“你猜我心中甚(什么)事不乐?”富安道:“衙内是思想那‘双木’的。这猜如何【林】?”衙内笑道:“你猜得是。只没个道理(办法)得他(她)。”富安道:“有何难哉!衙内怕林冲是个好汉,不敢欺(欺侮)他『衙内怕林冲是个好汉,不敢欺他』,这个无伤(没有什么关系)。他见在(现在)帐下听使唤,大请大受(指优厚的待遇),怎敢恶了太尉【见在帐下听唤便可忍夺妻之恨,夺妻之恨可忍余者自然也可忍,奸臣误国可见一斑】?轻则便刺配了他【其一刺配林冲】,重则害了他性命【其二害林冲性命】【慕权者自知权势用处,慕强者也知武力用处】。小闲(仆人自谦词)寻思有一计,使衙内能勾(能够)得他。”高衙内听的,便道:“自见了多少好女娘(女子),不知怎的只爱他『自见了多少好女娘,不知怎的只爱他』,心中着迷,郁郁(苦闷)不乐。你有甚见识(主意)能勾他时,我自重重的赏你【只求得林娘子,不关心林冲性命】。”富安道:“门下知心腹(亲信)的陆虞候(军官名)陆谦,他和林冲最好。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(高处的楼房,四周设隔扇或栏杆回廊),摆下些酒食,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。教他直去樊楼(北宋东京最繁华的酒楼)上深阁里吃酒,小闲便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:‘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,一时重气(气郁结阻塞),闷倒在楼上,叫娘子快去看哩。’赚得他来到楼上。妇人家水性(像流水那样易变),见了衙内这般风流(杰出不凡)人物【谗佞者言语】,再着些甜话儿(好话)调和(调解)他【其一软】,不由他不肯【其二硬】。小闲这一计如何【为己富安免不得让其他人不富不安】?”高衙内喝采道:“好条计!就今晚着(安排)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。”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【是门下知心腹的】。次日,商量了计策,陆虞候一时(短时间内)听允(采纳允准),也没奈何(办法),只要衙内欢喜,却顾不得朋友交情『只要衙内欢喜,却顾不得朋友交情』【呼作陆虞候不称陆谦,妙】。
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,懒上街去【只守在家中】【果真闲职】,巳牌(上午九时至十一时)时,听得门首(门前)有人叫道:“教头在家么?”林冲出来看时,却是陆虞候,慌忙道『慌忙』:“陆兄何来?”陆谦道:“特来探望,兄何故连日街前不见【两个闲职】?”林冲道:“心里闷,不曾出去。”陆谦道:“我同兄长去吃三杯解闷『去吃三杯解闷』。”林冲道:“少坐(先短时间坐一会儿)拜茶(请人喝茶)。”两个吃了茶起身。陆虞候道:“阿嫂,我同兄长到家去吃三杯『到家去吃三杯』。”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【可知是林娘子在后厨内泡茶】,叫道:“大哥(妻子对丈夫的称呼),少饮早归。”
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,街上闲走了一回(圈)。陆虞候道:“兄长,我们休(不要)家去,只就樊楼内吃两杯『只就樊楼内吃两杯』【只得如此】。”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,占个阁儿(酒楼的小房间)【与前文“三人上到潘家酒楼上,拣个济楚阁儿里坐下”对照,人多占地,人少拣地】,唤酒保(店小二)分付,叫取两瓶上色(上等)好酒,希奇(罕见而新奇)果子案酒(佐酒)。两个叙说闲话,林冲叹了一口气,陆虞候道:“兄长何故叹气【你如何不知】?”林冲道:“贤弟不知,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,不遇明主(贤明的君主)【徽宗】,屈沉(埋没)在小人之下【高俅】【高俅只识踢球而徽宗重用,此言不虚】,受这般腌臜(恼人)的气『不遇明主,屈沉在小人之下,受这般腌臜的气』!”陆虞候道:“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,谁人及得(比得上)兄长的本事,太尉又看承(照顾)得好,却受谁的气【看承二字妙】?”林冲把前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虞候一遍,陆虞候道:“衙内必不认的(认识)嫂子。如此也不打紧(不要紧),兄长不必忍气(压抑情绪),只顾饮酒【是教头妻子便不打紧,民女又该如何?】【各有心事】。”林冲吃了八九杯酒,因要小遗(小便),起身道:“我去净手(婉词,指排泄大小便)了来。”林冲下得楼来,出酒店门,投东小巷内去净了手。回身转出巷口【正到酒店门前】,只见女使锦儿叫道:“官人,寻得我苦,却在这里!”林冲慌忙问题【此处应为问道】:“做甚么?”锦儿道:“官人和陆虞候出来,没半个时辰【约现在一小时】,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奔来家里【富安】,对娘子说道:‘我是陆虞候家邻舍。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,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,便重倒(气阻塞而晕倒)了,只叫娘子且(应当)快来看视。’娘子听得,连忙央(请求)间壁(隔壁)王婆看了家,和我跟那汉子去,直到太〔尉〕府前小巷内一家人家【不写陆谦家,是丫鬟见识】。上至楼上,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,不见官人。恰待(正准备)下楼,只见前日在岳庙里啰唣(纠缠)娘子的那后生出来道:‘娘子少坐,你丈夫来也【污言秽语】。’锦儿慌慌下的楼时,只听得娘子在楼上叫‘杀人’【只拦住林娘子】。因此,我一地里(到处)寻官人不见,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:‘我在樊楼前过,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酒。’因此特奔到这里。官人快去【锦儿下楼,张先生看见说出,方能寻到这里】!”
林冲见说,吃了一惊,也不顾女使锦儿,三步做一步,跑到陆虞候家【疾】。抢到胡梯(楼梯)上,却关着楼门,只听得娘子叫道【缓】:“清平世界,如何把我良人妻子关在这里【锦儿楼下听,林冲门后听,妙】!”又听得高衙内道:“娘子,可怜见救俺(怜悯救助可怜的我)!便是铁石人(铁石心肠,不易动情的人),也告的(请求)回转(回心转意)!”林冲立在胡梯上,叫道:“大嫂(丈夫对妻子的称呼)开门【与前文“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,叫道:“大哥,少饮早归”对照】!”那妇人听的是丈夫声音,只顾(重点集中在某方面)来开门,高衙内吃了一惊【高衙内吃惊未拦林娘子】,斡(扒)开了楼窗,跳墙走了。林冲上的楼上,寻不见高衙内『寻不见高衙内』,问娘子道:“不曾被这厮点污(侮辱)了?”娘子道:“不曾【富安漏算林娘子忠贞】。”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【若是点污了又该如何?】,将(扶)娘子下楼。出得门外看时,邻舍两边都闭了门【正是知道发生何事才闭门】。女使锦儿接着,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『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』。
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(类似匕首,但为单刃,刀身小巧方便携带),径奔到樊楼前去寻陆虞候,也不见了【倒警觉】【不曾被点污去寻陆虞候,若是被点污便去寻高衙内】。却回来他门前等了一晚,不见回家,林冲自归【做下此事陆虞候哪里敢回家】。娘子劝道:“我又不曾被他骗了,你休得胡做(胡来)【若是被骗,胡做却晚了】【清平世界良人妻子,贤,妙似上文林冲劝智深】【与前文王进母“我儿,三十六着,走为上着。只恐没处走”对照,不弃官职家业,此所以和王进不同也】【高俅上下为私欲硬则罗织罪过棒责王进,软则利诱亲朋骗取林冲妻,有责王进事明日便有责百姓事,有骗林冲妻事明日便有骗百姓妻女事,不知多少忠臣良将为奸臣所害,不知多少良善百姓为奸臣所欺】。”林冲道:“叵耐(可恨)这陆谦畜生,我和你如兄若弟,你也来骗我『我和你如兄若弟,你也来骗我』!只怕(只是担心)不撞见高衙内,也照管(包管)着(碰到)他头面(高衙内的脸面,这里指陆谦)。”娘子苦劝,那里肯放他出门『娘子苦劝,那里肯放他出门』【忍一回还有二回,忍二回还有三回】。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,亦不敢回家。林冲一连〔在太尉府〕等了三日,并不见面『林冲一连等了三日,并不见面』。〔太尉〕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,谁敢问他。
第四日〔吃〕饭时候,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(看望)【寻到二字妙,写智深不知林冲家何在】,问道:“教头如何连日不见面【不知樊楼事】【与上文“听得门首有人叫道:教头在家么?林冲出来看时,却是陆虞候”对比】?”林冲答道:“小弟少冗(没有空闲),不曾(没有)探得(寻到)师兄。既蒙到我寒舍(谦辞,对人称自己的家),本当(本来应当)草酌(谦辞,指设宴请客)三杯,争奈(无奈)一时(短时间)不能周备(齐全)【写出因樊楼事林冲家非家】,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,市沽(买酒)两盏,如何?”智深道:“最好。”两个同上街来,吃了一日酒,又约明日相会『吃了一日酒,又约明日相会』【闲和尚与闲教头】。自此,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【与前文文殊寺吃酒受罚对比】,把这件事都放慢(推迟)了。
且说高衙内自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,跳墙脱走(脱身逃走),不敢对太尉说知『不敢对太尉说知』【徽宗不知高俅王进事,高俅不知衙内林冲事】【林冲不对智深说知,高衙内不对太尉说知,林娘子不对官府说知】,因此〔只〕在府中卧病。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【怕衙内闪失,自己性命难保】,见他容颜(脸色)不好,精神憔悴,陆谦道:“衙内何故如此精神少乐?”衙内道:“实不瞒你们说,我为林冲老婆,两次不能勾得他,又吃他那一惊,这病越添得重了『这病越添得重了』【相思病】。眼见的(显然)半年三个月,性命难保。”二人道:“衙内且宽心,只在小人两个身上,好歹要〔衙内〕共(和)那妇人完聚(团聚),只除他(她)自缢(用绳子吊在高处套着脖子自杀)死了便罢(才罢休)【大宋太尉以下者,何家女子能逃其手?】【为己荣华富贵二度将林娘子推向衙内,可恨】。”正说间,府里老都管也来看衙内病症。只见:
不痒不疼,浑身上或寒或热;没撩没乱(精神恍惚),满腹中又饱又饥。白昼忘餐,黄昏废寝(睡觉)。对爷娘(父母)怎诉心中恨,见相识(彼此认识的人)难遮脸上羞。七魄悠悠,等候鬼门关上去;三魂荡荡,安排横死案(遭遇意外而死亡的案情)中来。
那陆虞候和富安见老都管(仆役的总管)来问病(询问症状)【不请医独自来看,是老都管】,两个商量道:“只除恁的(这样)。”等候老都管看病已了(完成)出来,两个邀老都管僻静处说道:“若要衙内病好,只除教太尉得知,害了林冲性命,方能勾得他老婆和衙内在一处,这病便得好。若不如此,已定(一定)送了衙内性命『若不如此,已定送了衙内性命』【妙,若都管知此事而不告太尉,也有责任】【害林冲性命方能不送衙内性命】。”老都管道:“这个容易,老汉今晚便禀(禀报)太尉得知【老汉妙,是老都管】。”两个道:“我们已有了计,只等你〔说明后太尉的〕回话(答复)。”
老都管至晚(到晚上)来见太尉【太尉至晚归家,细致入微】,说道:“衙内不害(生)别的症(病),却害林冲的老婆。”高俅道:“几时见了他的浑家(妻子)?”都管禀道:“便是前月二十八日,在岳庙里见来,今经一月有馀(余)。”又把陆虞候设的计备细(详细)说了『又把陆虞候设的计备细说了』【富安主意,陆谦施行】。高俅道:“如此,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?我寻思起来,若为惜林冲一个人时,须送了我孩儿性命『若为惜林冲一个人时,须送了我孩儿性命』【孩儿性命不也是一条?如何有高低贵贱】,却怎生是好?”都管道:“陆虞候和富安有计较(主意)。”高俅道:“既是如此,教唤二人来商议。”老都管随即(立刻)唤陆谦、富安,入到堂里,唱了喏(作揖,并口道颂词) 。高俅问道:“我这小衙内的事,你两个有甚计较(计划)?救得我孩儿好了时,我自抬举你二人『救得我孩儿好了时,我自抬举你二人』。”陆虞候向前禀道:“恩相(对官长的尊称)在上,只除如此如此使得(可以)。”高俅见说了,喝采道:“好计!你两个明日便与(给)我行(施行)【好果断】【与上文“高衙内喝采道:好条计!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”对照】。”不在话下。
再说林冲每日和智深吃酒,把这件事不记心(放在心上)了【受害者不记心,奈何害人者记心】。那一日,两个同行到阅武坊(店铺)巷口,见一条大汉,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,穿一领旧战袍『穿一领旧战袍』,手里拿着一口宝刀,插着个草标儿(古人将草插在物品上,以作为待售的标志),立在街上,口里自言自语说道:“不遇识者(有见识的人),屈沉(埋没)了我这口宝刀【与上文“林冲道:贤弟不知,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,不遇明主,屈沉在小人之下,受这般腌臜的气!”对照】!”林冲也不理会,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『林冲也不理会,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』。那汉又跟在背后道:“好口宝刀,可惜不遇识者!”林冲只顾和智深走着,说得入港(投机)『林冲只顾和智深走着,说得入港』。那汉又在背后说道:“偌大一个东京,没一个识的军器(兵器)的!”林冲听的说,回过头来,那汉飕的把那口刀掣将(抽)出来【目的分明】,明晃晃的夺人眼目(让人目光难以离开)。林冲合当(应当)有事『林冲合当有事』,猛可(突然)地道:“将(拿)来看!”那汉递将过来,林冲接在手内,同智深看了『林冲接在手内,同智深看了』。但见:
清光(清亮的光辉)夺目,冷气侵人。远看如玉沼(清澈晶莹的水塘)春冰(春天的冰。因其薄而易裂,这里意为容易消失的冰),近看似琼台(玉饰的楼台)瑞雪(应时的好雪)。花纹密布,鬼神见后心惊;气象(气势)纵横,奸党遇时胆裂。太阿(东周时期越国欧冶子和吴国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名剑)巨阙(相传为春秋时期铸剑名师欧冶子所铸名剑)应难比(难以相比),干将莫邪(东周春秋时期吴国人干将及其妻所铸双剑)亦等闲(平常)。
当时林冲看了,吃了一惊,失口道:“好刀!你要卖几钱【与前文“王进看了半晌,不觉失口道:“这棒也使得好了。只是有破绽,赢不得真好汉”对照】?”那汉道:“索价(要价)三千贯,实价(不打折扣)二千贯。”林冲道:“值是值二千贯,只没个识主(识货的买主)。你若一千贯肯时,我买你的。”那汉道:“我急要些钱使,你若端的(真的)要时,饶你五百贯,实要一千五百贯。”林冲道:“只是一千贯,我便买了。”那汉叹口气道:“金子做生铁卖了。罢,罢!一文(铜钱)也不要少了我的。”林冲道:“跟我来家中,取钱还(给)你。”回身却与智深道:“师兄且在茶房(茶馆)里少待,小弟便来。”智深道:“洒家且回去,明日再相见『洒家且回去,明日再相见』【妙。智深一人如何喝得下茶】。”林冲别了智深,自引了卖刀的那汉,去家去取钱与他。将银子折算价贯(以铜钱计算的价钱),准还与他,就问那汉道:“你这口刀那里得来?”那汉道:“小人祖上留下。因为家道(家境)消乏(贫穷),没奈何(办法),将出来卖了【与前文“师兄容禀:这个娘子,他是前村王有金的女儿。在先他的父亲是本寺檀越,如今消乏了家私,近日好生狼狈”对照】。”林冲道:“你祖上是谁?”那汉道:“若说时,辱没(玷污)杀(用在谓语后面,表示程度之深)人!”林冲再也不问『林冲再也不问』【见惯无数将门败落】。那汉得了银两自去了。林冲把这口刀翻来复去看了一回『林冲把这口刀翻来复去看了一回』【借林冲以言刀好】,喝采道:“端的好把刀!高太尉府中有一口宝刀,胡乱(没有道理)不肯教人看,我几番借看,也不肯将出来『我几番借看,也不肯将出来』。今日我也买了这口好刀,慢慢和他比试【若是看了便知乃是同一口刀】【林冲不记衙内调戏之仇,高俅记孩儿性命之忧,妙】。”林冲当晚不落手看了一晚【与前文“端王拿起狮子,不落手看了一回,道:好!”对照】,夜间挂在壁上,未等天明,又去看那刀【武人爱宝刀,以刀衬人,以人映刀也】。
次日巳牌时分(约现在上午九时至十一时),只听得门首有两个承局(衙役)叫道【与上文“巳牌时,听得门首有人叫道:教头在家么?林冲出来看时,却是陆虞候”对照】:“林教头,太尉钧旨,道你买一口好刀,就叫你将(拿)去比看。太尉在府里专等『太尉钧旨,道你买一口好刀,就叫你将去比看。太尉在府里专等』【目的分明】。”林冲听得,说道:“又是甚么多口(多嘴)的报知了。”两个承局催得林冲穿了衣服『两个承局催得林冲穿了衣服』【夜来披衣看刀,如画】,拿了那口刀,随这两个承局来。一路上,林冲道:“我在府中不认的你【随口说出,妙】。”两个人说道:“小人新近〔才成为〕参随(随从)。”却早来到府前,进得到厅前,林冲立住了脚『进得到厅前,林冲立住了脚』。两个又道:“太尉在里面后堂内坐地【太尉压人】。”转入屏风,至后堂,又不见太尉,林冲又住了脚『至后堂,又不见太尉,林冲又住了脚』。两个又道:“太尉直在里面等你,叫引教头进来。”又过了两三重门,到一个去处『又过了两三重门,到一个去处』,一周遭(周围)都是绿栏杆。两个又引林冲到堂前,说道:“教头,你只在此少待,等我入去禀太尉。”
林冲拿着刀,立在檐前,两个人自入去了。一盏茶时,不见出来。林冲心疑,探头入帘看时『林冲心疑,探头入帘看时』【堂前转堂内】,只见〔堂内〕檐前额(牌匾)上有四个青字,写道“白虎节堂(商议机密重事的厅堂)”。林冲猛省(发觉)道:“这节堂是商议军机(军事机密)大事处,如何敢无故(没有理由)辄入(擅入),不是礼【可叹林冲守礼高俅不守】!”急待(急忙要)回身(转身)『急待回身』,只听的靴履响、脚步鸣,一个人从外面入来【在外面专等林冲进来】,林冲看时,不是别人,却是本管(自己的上司)高太尉。林冲见了,执刀向前声喏(唱喏)【白虎节堂内执刀声喏,如画】。太尉喝道:“林冲,你又无呼唤,安敢辄入(擅入)白虎节堂【证据】!你知法度否?你手里拿着刀,莫非来刺杀下官【证据】?有人对我说,你两三日前拿刀在府前伺候(窥伺,暗中观望),必有歹心【证据】【与上文“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,亦不敢回家。林冲一连等了三日,并不见面。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,谁敢问他”对应】。”林冲躬身禀道『林冲躬身禀道』:“恩相,恰才(刚才)蒙(被)两个承局呼唤林冲,将刀来比看。”太尉喝道:“承局在那里?”林冲道:“恩相,他两个已投堂里去了。”太尉道:“胡说!甚么承局敢进我府堂里去【浮浪破落户能进,承局如何进不去?】。左右,与我拿下这厮!”说犹未了『说犹未了』【目的分明】,旁边耳房(正房两旁的房子)里走出二十馀人,把林冲横推倒拽,恰似皂(黑色的)雕追紫燕,浑如(就像)猛虎啖(吃)羊羔。高太尉大怒道:“你既是禁军教头,法度也还〔难道〕不知道。因何手执利刃,故(故意)入节堂【误入转辄入,辄入转故入】,欲杀本官?”叫左右把林冲推下,不知性命如何【宝刀不遇识者,林冲不遇明主,此所以宝刀为人所卖,林冲为人所害也】。
不因此等(这样),有分教:大闹中原,纵横海内。直教农夫背上添心号(士兵所穿的号衣前胸后背处有兵、卒等字样,故称),渔父舟中插认旗(即认军旗,行军时主将所有的作为表识的旗帜。旗上有不同的标记,以便士兵辨认)。毕竟(究竟)看林冲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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